● L3是簡化的L4，而不是簡單的L2++的升級。L3到L4的距離更近，而離L2++很遠，距離遠得超乎你想象。
● 我們接下來還要做很難的L3，要把L5實現，但首先要把L4鋪滿全球才能考慮L5的事情。
[汽車之家 行業] 伴隨L2級輔助駕駛的加速普及，智能駕駛技術迎來關鍵的窗口期。行業內既涌動著對技術突破的期待與積極探索，也存在對技術落地、安全應用等方面的審慎討論。
為凝聚共識、共促發展，汽車之家于9月21日舉辦“汽車之家全球AI科技大會”，以“Hi Future”為主題，匯聚行業頂尖技術專家、車企領袖及生態伙伴，探索智能技術如何筑牢安全底線、重塑競爭邊界。在本次大會上，文遠知行創始人兼CEO、2024福布斯中國科創人物韓旭分享了主題為《L2++距離L3還有多遠？》的演講。
近期，隨著L3級車型生產準入迎來突破，L3未來的規模化商用也稱為行業熱點議題。在韓旭看來，L3是簡化的L4，而不是簡單的L2++的升級。L2++做得不錯，但真想做L3還是很難的。L3到L4的距離更近，而離L2++很遠，距離遠得超乎你想象。
對于實現L5級這一更長遠的愿景，韓旭直言，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想做L5級。他曾經跟投資人說，如果一個公司跟你說是做L5級的，你想都不用想，這肯定是個騙子公司。后來隨著大模型發展，韓旭看到了L5級實現的曙光。
回顧在2017年創業的時候，韓旭坦言，曾經花了大量的時間講“車可以無人駕駛”這件事，但面對的是嘲諷質疑，甚至被人揶揄成“騙融資”。如今純無人且收費的RoboTaxi已經成為現實。文遠知行接下來還要做很難的L3，要把L5實現，但韓旭認為，首先還是要把L4鋪滿全球才能考慮L5的事情。
以下為演講實錄，經汽車之家精編整理：
尊敬的王俠會長、劉斥董事，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各位汽車界同仁，我是文遠知行的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韓旭。非常感謝汽車之家邀請我。文遠知行一直是一個比較低調的公司，汽車界很多公司知道你們是個L4公司，但不一定知道你們智駕也做得很好，是不是來講一講。其實文遠知行從一家L4公司進入L2++級別的公司有兩個公司給了我們巨大的支持，一家是博世，一會兒博世智能駕控中國區的總裁吳永橋總也會講，還有奇瑞，是我們第一家的定點。
今天講的事情更多的是我過去一年多的思考，因為L2++強烈的內卷，一套系統從3000塊到1500塊再到500元甚至200元，車可能從50萬一直賣到十幾萬，到6.98萬這樣的價格，再這樣下去大家都不是大佬了，大家小佬都不是，再這么卷下去都變成小弟了。什么東西是我們大家真正需要的？什么東西消費者愿意買單，最近大家討論很多L3，L2++當然很好，能幫我解除一些疲勞，但人要時刻保持警惕，因為撞車的時候你自己要負責。大家現在每個人都說我明年要推出L3了，今天我其實想跟大家講一個代表我個人的觀點，我以前是做人工智能研究的。研究者就喜歡提一些跟別人不太一樣的觀點，也是我想了一年左右的觀點：L3是簡化的L4，而不是簡單的L2++的升級。L2++做得不錯真想做L3還是很難很難的。L3到L4的距離更近，而離L2++很遠，距離遠得超乎你想象。
這是我今天演講的大綱，首先介紹文遠知行，第二點因為我們既然說L3難，作為研究者不能只用一些名詞，我特別討厭用一些名詞把別人糊住，說很難，我更希望咱們就事論事，把定義拿出來，我來告訴你為什么L3很難。第三，我想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開場視頻講了這一點，2015年特斯拉推出FSD，在那之前百度已經做了，中國做得挺早的。但是我想問一個最核心的問題，大家知道特斯拉最近在奧斯汀開始做so called，因為不是真正地把安全員拿出來的無人駕駛，自己稱自己是L4，特斯拉為什么不做L3呢？最后我再講講我對L3的理解，如果按照我們所有的定義，L3的本質是用在大規模量產私家車上簡化版的L4。當你說要L3，我跟很多車廠朋友們討論，我們也想做一個L3，講完了各種功能以后忽然發現不對，你要的不是L3，你是要一個簡化版的不帶高精地圖的L4，這是我經過一年多思考、討論得出來的結論。
文遠知行2017年創立于美國硅谷，是目前為止全世界唯一一個旗下產品擁有七國自動駕駛牌照的科技公司，包含中國、美國、阿聯酋、新加坡、法國、沙特阿拉伯、比利時。在座的其實有很多汽車界的朋友、老同事，我想經過仔細的研究，每一樣陳述一個事實，目前為止中國智駕公司很多，有7個國家牌照的只有文遠知行。我們在11個國家30個城市開展了自動駕駛研發測試及運營，跑到中東、跑到歐洲、跑到日本，在很多國家都可以看到文遠知行的自動駕駛產品在測試或運營。
我們三度榮登財富榜單，全球未來五十強是選全球最具長期增長潛力的科創公司的，能進去非常不容易。2024年我們很驚訝，自動駕駛領域全中國只有文遠知行一個公司進了榜單，排在第24位。今年我們又進了，排名上升8位，到第16位，中國可能還有一兩家也進了，但都在我們排名之后，今年Open AI排在第12位。2023年改變世界的公司榜單上文遠知行排在第八名，第一名是特斯拉。
我們積累了超過6年的Robotaxi公開運營經驗，也是全球唯一一個實現多國商業運營的Robotaxi公司。從2017年創立起，文遠知行經歷了很多高潮。那個時候你創一家L4的公司，跟今天開一個大模型公司一樣，不用干什么事錢就來了。只要當年在百度干過自動駕駛，就可以輕輕松松拿很多融資。行業起起伏伏，有很多困難，堅持下來的公司并不多。文遠知行是一直在做Robotaxi的公司，從來沒有放棄過。今天你到廣州，到北京亦莊，到阿聯酋，下載App（國內用“文遠出行”App，阿聯酋用Uber）都可以打到純無人的商業化運營的Robotaxi。在阿聯酋，還有一兩個月我們就將開啟對外公開的純無人運營了。文遠知行使用了一套通用的無人駕駛技術，搭建了全面的商業化產品矩陣，既做無人駕駛的出租車，也做小的公交車，也做清掃車。如果你來到我們位于廣州生物島上的總部，可以看到島上的每一條街都是我們的無人駕駛掃地車掃的，最近在清華大學、中山大學等高校試掃。我們也有自動駕駛物流車，目前拿到京東、順豐、中通很多訂單，其實都是一套無人駕駛技術，用在了很多場景。
最為重要的是我們在大約2022年跟博世合作，開始從L4做L2++輔助駕駛解決方案。我們當時沒有做過L2++，也沒覺得量產有那么難，真正進去以后，發現做L4運營車是自己的，做L2++量產項目你要把車賣給別人，這兩者是有非常大差別的。我們以破記錄的18個月時間完成了第一個量產項目——星途星紀元。這18個月里，在座的（奇瑞的）高博被折磨得要死，跟（博世的）永橋總兩個人“難兄難弟”，晚上11點鐘要促膝長談，看還有什么問題，每天早晨6點就起來繼續解決。那18個月我有一段時間在美國，一天大概睡6個小時，分三個小時、兩個小時在睡，一會中國開會一會美國開會，磨了這么久推出了量產項目。剛剛忘記介紹我們的上市了，文遠知行于去年10月25號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非常不容易，當時有外媒報道是中國自滴滴以來啟動的最大的科技公司上市，融了約4.585億美元。在這預祝奇瑞上市成功！
百聞不如一見，我們全新一代的Robotaxi GXR用的是吉利遠程的車，未來還會跟更多的車廠合作。我把GXR在廣州的7X24小時純無人商業運營的視頻在這兒放一下，看一下大家真實打的時候是什么樣的。你現在下一個“文遠出行”App，去北京亦莊、廣州黃埔等地方都可以打得到，其中在廣州已經實現全天24小時運營。
接下來放的是L2++的進展，是文遠知行和博世合作的。我們剛剛開完了在德國的慕尼黑汽車展IAA。我們在中國做了很多無圖化的L2++的輔助駕駛，但是在慕尼黑我們沒有多少人，也沒有采過圖。但我們去了以后就適應了兩周，直接就可以在慕尼黑開了。我特意截了汽車之家的視頻，汽車之家的記者在那兒體驗了我們的車。汽車之家是非常公平、公正、開放的媒體，肯定對大家都一視同仁的，我們做不了手腳的。當時博世和我們的同仁都一起在的，當時永橋總還帶了很多全世界最頂級的CEO來坐星途星紀元的車。
這是我們在德國的表現，剛剛最新出的。接下來我講我的第二部分，為什么我要給大家解釋L3其實挑戰很大，當你按照國家標準做L3的時候基本上你做了一個簡化版的L4，這是《汽車駕駛自動化分級》(GB/T 40429-2021) 的定義，我直接截下來了，從附錄A《駕駛自動化等級與劃分要素的關系》里面截出來的。 L0-L5級的理解眾說紛紜，其實我告訴大家幾個訣竅就能記住。
首先看2級和3級的差別，2級以下是人開車，如果你進入了3、4、5級是機器在開車，這是第一個分別。2級以下，有的是定速巡航是L1級，車道線保持是L2級，L1和L2級的差別已經不太大了，但是L2-L3和L4的差別是非常重要的，L3以上機器開，L3和L4差別在于L4級別機器最后對安全負責，你坐到L4車里面方向盤是沒有駕駛能力的，乘客可能是個小孩，也可能是個老人，也可能是盲人。但L3級別是有人的，人做最后的兜底。根據L3級的定義，當機器覺得“我不行了你來接管”的時候機器要喊一句“我不行了你來接管”，如果機器喊出了你沒接管，人要負責，如果機器沒有喊“我不行了”出了問題機器負責，這是L3級。
L4級是無人駕駛。剛才機器人說未來都是L5級，L4和L5有什么差別，L4有一個限定的區域，叫ODD，限定的區域限定的條件，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開，但能開的地方都是無人駕駛。
文遠知行等公司剛開始是做L4的，為什么后來也做L2++了呢？一個原因是算力的提升。過去L2的算力最多就幾十TOPS，而我們做L4是上千TOPS，幾十和幾千之間是量級的差別，互相沒辦法碰到一起。隨著英偉達Orin的出現，單顆芯片的算力能到254TOPS，L2++方案的算力也能到幾百上千TOPS，和L4之間的算力差別顯著縮小了。這個時候，L4公司就可以做L2++了。
L5級也很有意思，我曾經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想做L5級，我曾經跟投資人說，如果一個公司跟你說做L5級的，你想都不用想這是個騙子公司。后來大模型發展，沒準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L5級的實現。在2017年創業的時候，我們花了大量的時間告訴別人這個車可以無人駕駛，別人說你天天騙人，你的車后面放著安全員擺來擺去，騙融資，不是真做出來的。現在看我們真的做出來了，純無人的，且收費，別人又會問你的效率能不能比滴滴比Uber好。我們接下來還要做很難的L3，要把L5實現，但首先要把L4鋪滿全球才能考慮L5的事情。
為什么我說L3很難，這是整個演講最重要的一頁，我把它叫做識別不能處理情景之悖論，大家看到3級的時候是系統在開，但對系統有一個要求，識別是否即將不滿足設計運行范圍，并在即將不滿足設計運行范圍時，及時向動態任務后援用戶發出介入請求。最難的一點是你要識別，你要機器自動識別，識別是否即將不滿足設計運行范圍，這件事特別地尷尬，過去英語里面有句話“You don’t know what you don’t know”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延伸一步，“You can’t handle what you don’t know”。你無法處理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處理呢？你做題的時候要是能知道這道題做錯了就不會把它做錯，你做的時候覺得是對的，證明題證明出來了你也覺得你證對了。實際上你知道錯了就不會把它做錯了，這是個最核心的問題。
前一段時間網上有橋塌陷的視頻，我們說車能不能自動檢查，如果有水坑怎么做，井蓋被人偷了怎么辦？我們在想這個問題，有人說井蓋被偷的時候我呼叫人就行了，但關鍵是我要知道井蓋不存在就開始繞過它了，不必說讓人來接管。這里面存在一個悖論，識別不能處理情景之悖論，這是我給的一個定義。你要真的想處理它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你能不能處理。你不能處理的事情，當它發生的時候你識別它是件很難的事，真能識別了它也就能處理了，這是所有做自動駕駛最痛苦的事情。做L4的時候，系統知道地圖什么時候改的話就很容易處理這個問題了。
那接下來會問一個更核心的邏輯問題，如果L2++的系統有識別不能處理場景之悖論，L4系統難道沒有嗎？L4也有但會少很多，因為L4使用高精地圖了，我非常熟悉這地方怎么開，如果有變化我就知道這個事不行了，可以呼叫遠程輔助。而我們賣出去L2的車、L3的車，是在全中國全世界跑，很多地方你沒測過或者半年以前發生變化了，你再識別處理場景是極難的事情。所以存在這么一個悖論，要做L3非常艱難，那怎么做，做的方法是把它當成L4做，是一個簡化版的L4。
可能有人會問為什么你說你的解法是正確的。我問一個最簡單的問題，特斯拉為什么不做L3？在輔助駕駛領域，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說特斯拉。講端到端，大家天天都在看特斯拉到底講了些什么。如果這么簡單，最先推出輔助駕駛的人為什么不做L3而做L4？這是一個問題。比如在很多外媒新聞里都能看到，特斯拉選擇奧斯汀開始做所謂的L4，而且并沒有把安全員移出去，安全員一直坐在副駕。這證實了我說的L3的場景悖論，一個號稱走漸進式做L4的公司為什么不做L3直接做L4？因為L3和L4做起來沒啥區別，這是我想給大家的一個觀點，供大家討論。
我想放一段簡單的視頻，特斯拉的L2++漸進式輔助駕駛解決方案。我家就有一輛特斯拉，陽光場景上證明是可以復現的。
這是我想跟大家說的，我們就用實際來說，你不要老跟我說第一性原理，陽光強的時候你暫時處理不了，中國很多加激光雷達的公司，星途星紀元處理這個場景一點問題沒有，我們測過的。我們說說他們做L4的情況，特斯拉做Robotaxi的情況，首先是有安全員的。這是國外一篇媒體報道的特斯拉Robotaxi的3起事故，2025年7月5號，是同一天發生的，特斯拉一共在奧斯汀有12輛車，但一天出了3起事故，2起事故車有損傷，一起人受傷，這是特斯拉目前在奧斯汀的水平，我就不做評價了。
接下來給大家看看文遠知行做的是什么水平？文遠知行已經安全公開運營Robotaxi超過2200天，安全一直是文遠知行最高的優先級。今天活動開場的視頻讓人很感動，很有用，前車看到后車變道后車別撞上去。我們放一個真正Robotaxi運營的視頻，比那個更讓你心跳加速，就是文遠知行的Robotaxi處理的事情。右下角代表純無人駕駛狀態，左上右上是兩邊后視鏡視角，我們看文遠知行L4的技術是怎么處理的，這是真實運營的場景，因為沒人敢這么擺拍，太可怕了，從視覺盲區里面跑出一個匆匆橫穿馬路的人，你也在那個人的盲區里面，那個人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這個時候必須是有激光雷達能夠看到側后方才可以變道，這個視頻展示了在真實運營中我們的Robotaxi扎扎實實救了一個冒失的人一命。
我剛才提到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做L2++的，基本上是Orin出現有幾百TOPS的時候。文遠知行最近和聯想車計算合作推出了基于英偉達Thor X的計算平臺HPC3.0，算力是2000TOPS。搭載這款計算單元的Robotaxi GXR已經實現了純無人運營。我想跟很多車企大佬說，當你的算力到2000TOPS的時候，你別要L3了，直接做L4算了。L2++方案的算力一直在提升，什么時候是L3大家并不知道，我只能告訴你，你的算力快接近L4了，這也印證了我開篇說的觀點，其實大家要的是一個簡化版的L4。
時間也差不多了，這是我倒數第二頁，唯一一個公式，用公式寫起來比說話更容易，如果L空間可以定義距離的話，那么L2++到L3的距離遠遠大于L3到L4的距離。大家會說誰有資格給這種定義，可能有兩個必要條件，第一個條件是你做過L4，我對L4的定義是你說做過L4不是拍個視頻，而是真正的L4 Robotaxi可以公開純無人商業運營，全世界也就幾家，文遠知行是其中一家。第二個更想強調的，開篇說的，感謝高博當年的磨煉之恩，感謝永橋兄弟和博世當年一起并肩作戰之恩，我們才有L2++的量產。不是隨便一個L4公司都能堅持下來的。掃遍了全世界所有的同行，做L4做到純無人商業運營，然后真正能接得起車廠量產項目并持續在做的只有文遠知行，今天依然是這樣的。
最后分享給大家，想做L3的話可以認認真真考慮一下L4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的。最后我用一個小故事結束我的演講。小的時候，我父親對我說：“我的自行車騎得非常快，但是當我想登月的時候應該想造一艘飛船，而不是造一輛更快的自行車。”謝謝大家！（編譯/汽車之家 秦超）